尊敬的赵先生,各位老师,亲爱的同学们:
早上好!
首先祝贺同学们圆满完成学业,顺利毕业!这是人生中最为美好、最为珍贵的时刻,也是对同学们数年来刻苦学习、辛勤付出的最好见证。祝贺大家!
特别要说的是:今年的毕业生很不容易,大家这几年的学业,几乎都是在疫情的笼罩下完成的,所以,我要致敬各位同学,祝贺同学们虽经坎坷,却终达康庄!这很是令人欣喜的。我很荣幸,能在这个有着非凡意义的时刻,代表学院与各位老师说几句话。
既然是毕业典礼的致辞,那今天的讲话不妨轻松一些。我们就从昨天的高考说起吧。我看到一则消息说,有些高考的祝福很不合适、很让人上头,考生们纷纷表示不接受。我想这个问题根本上还是我们中文专业的责任。与此相似,还有很多人表达对青年学子的期盼,喜欢用这样两句诗:“须知少日拏云志,曾许人间第一流。”好像前两年就有一所非常著名的高校用它来迎新。其实,这是晚清人吴庆坻三十岁依然未中功名时的牢骚之句。那么,用它来迎新要表达什么意思呢?所以,在座的各位同学,大家身上的担子不轻啊,真可谓是任重道远!今后能否将更美好的祝福送给你们的学弟学妹、或者你们的学生,就看同学们的精彩表现了——想起来就让老师们操心不已!
这当然是一个玩笑话,我们还是把话题回到今天毕业典礼的主题上。莫言先生在今年的“五四”青年节,给青年人有一个非常好的演讲,题目是《不被大风吹倒》。莫言讲到,有一次他和爷爷去拉柴火,中途突然遇到了一阵特别可怕的怪风,像一个圆柱刮过来——估计就是一场龙卷风。这场大风几乎就要将他们爷孙二人卷走了。好在爷爷死死地攥住了车把,好像钉在了地上一样。最终,车上的柴火全都被吹走了,他们爷孙的衣服也被风撕裂了,但他们两个死死地站着,没有被大风吹倒。这是个很好很励志、也很有莫言风格的故事。“不被大风吹倒”,对于一个人来说,的确是太重要了,尤其是在狂风暴雨动辄扑来的时期。不过,我们要进一步追问:如何才能不被大风吹倒?
我也讲一个类似的故事。我在五、六岁的时候,有一次跟着奶奶去田里给大人送饭,也遇到过一场很大的风,飞沙走石,遮天蔽日。我被吓得哇哇大哭,非常害怕。奶奶就用她的衣襟把我的头紧紧裹住,不断给我说:“不怕,不怕。”我也就在她的衣襟下减却了许多恐惧。我想,如果没有奶奶的保护,我可能会被那场大风吹倒,无法抵挡。所以,不被大风吹倒,首先是因为有身后亲人的呵护与支持。而且,现在想起来,那么可怕的大风也毕竟只是一场风而已,我后来读到《老子》中的“飘风不终日,暴雨不终朝”,觉得真是说得太好了。人生就是这样,有一些当时看起来那么艰难、那么可怕的时刻,回过头去再看,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,只不过是朝夕风雨罢了。
怎样才能不被大风吹倒?我又想到我的老师赵逵夫先生的教导。他不止一次告诉我说:“风大的时候,就把身子俯下来,俯下身,等候大风过去。”这是非常智慧的话。风大的时候俯下身子,既是一种抗争策略,也是一种自我保护。孔子教导他的弟子子路说:“暴虎冯河,死而无悔者,吾不与也。”意思是说,赤手空拳和老虎搏斗,徒步涉水渡河,这种人他是不赞同的。鲁迅先生也说过,许褚裸衣战马超、赤膊上阵是一种愚蠢的方式,并不值得提倡。我想,赵先生所说的俯下身,其实就是他一辈子的人生经验,他把这些话告诉给我们,也就是希望我们要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与策略,这才是真正的人师——他不仅教给我们学识,还教给我们人生的智慧。有了师长的教诲,我们才不会被大风吹倒。
不被大风吹倒,还要靠我们自己的坚持。归根结底,一个人必须具备足够的力量,才能与大风相抗衡,否则,所谓的“站立”就只是一句口号、一个奢望而已。郑板桥有一首人们熟知的诗——《竹石》,诗中说:“咬定青山不放松,立根原在破岩中。千磨万击还坚劲,任尔东西南北风。”想要让自己能对抗风雨、立于不败之地,我们就必须有立根破岩、咬定青山的力量,要有一双能够抓住山石、抗争困难的手。一个人的成长,最终只能依靠自己的强大。所以,“不被大风吹倒”不能只是一句简单的祝愿,更是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的身体力行。
进一步说,如果“不被大风吹倒”是人生中被动的、不得已的姿态,那么,我觉得我们的生活中还应该有一种更为主动的、从容的态度。这里我想说《庄子》当中的两句话。一句是“用心若镜”——《应帝王》说:“至人之用心若镜,不将不迎,应而不藏。”庄子的意思是,修养高尚的“至人”,内心就像一面镜子,其对于外物的态度是不迎不送、来者即照、去者不留,一句话,虚心若镜。我由此希望各位同学在日后的生活之中,不偏执,无执念,不极端,从容淡定、泰然处世,拥有一个良好的心态。另一句是“与物为春”——《德充符》说:“使日夜无郤,而与物为春,是接而生时于心者也。”意思是说,一个人应接万物,如春日之和气,温和而有生气。我希望同学们今后在面对世界的时候,始终能有一颗宽和之心,像春天那样温暖阳光,生机勃勃。生活不易,我们自当在生活中寻找快乐之所在。
亲爱的同学们,“东风催异客,南浦唱骊歌”!骊歌响起,分别在即。大家即将与母校、与母院说再见,刚才我们在开场的视频中看到了许多师长和同学的寄语,满是留恋与不舍。不过,同学们正是朝气蓬勃、青春作伴,风华正茂、豪情万丈,“无为在歧路,儿女共沾巾”!分别之际,请将离愁别绪留给师长、留给学院,大家尽可意气相期、壮游天下、建功立业!
愿同学们前程远大、事业辉煌!愿大家万里归来,依然少年!